少年垂着乌黑的睫梢,眼下泛着青晕,像是累极了。他生得很好,五官精致到近乎漂亮,从小就爱干净,现在却不知,多久没打理过自己了。
如墨的头发乱糟糟的,衣衫穿了很久,粘着血污,身形也瘦削了很多,即便在睡梦中,也是眉头紧皱,似乎格外的不安。
白越水抿唇,视线落在白辛肩头被血浸湿的衣物,这几日,少年每次回来,都伤痕累累。
正如他不明白,为何她宁死也不要如此苟活。
她也不明白,他为何如此偏执地要她活下去,偏执到疯魔的地步。
白越水盯着白辛许久,伸了伸手。
一点微末动静,也将对方惊醒了。
白辛抬起眸,看着伸向他的手,和记忆中一样,根根纤细白净,指甲圆润整齐,很是好看。在漆黑阴暗的蝙蝠洞里,向被关在笼子里的他伸来。
他想像当初那样,握上去。
眼巴巴望了半晌,白辛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手,最终只低声平静道:“师父也想杀我吗,是师父的话……我是愿意的,不过不是现在。”
白越水没有说话,只是收回了手。
师父仍不理他。
即便他站在她眼前, 她也看都不看他一眼。
白辛不知何为心如刀割,只感觉,心脏像受伤了, 疼的厉害,好似在他看不到的角落,在滴血、泣泪一样,在他一次次靠近,又被师父眼神中的冰冷漠然吓退,站在原地手脚无措的时候。
更让他意想不到,措手不及的是, 明明魂力在恢复,白越水却渐渐像最初那般, 变得嗜睡。
她也不再与他争辩,像是累了, 每日不是在休息, 就是坐在床上朝窗外望去,眼神空洞洞的, 有时一望就是整天,像木头人似的,一动不动。
她很久没说过话了。
也很久很久……没笑过了。
白辛有些害怕。
他用了很多方法,想要他死的人太多, 不敢冒险带师父去外界集市,只能带着师父在山里逛,给她摘果子折花, 挖药种灵株, 捧着她的手,摸摸山涧清泉……有时趁半夜下山, 去人间买些好玩的东西给她。
可师父依旧不开心,而且越发糟糕,整个人抑郁异常。
他无计可施,走投无路,最后把与她青梅竹马的心上人蓝怀瑾抓来,想要她开心些。
蓝家不少人死在他手上,包括家主和家主夫人,皆成为了魂珠下的冤魂,蓝怀瑾恨他入骨。
抓蓝怀瑾来此,很危险。
但他一来,师父果然精神了许多,不过外界的情形,她也知晓了。
“他以城为炉,将所有活人困在其中,提炼魂源!”蓝怀瑾怒斥白辛的恶行,语气颤栗。
“整整十八座城,十八座!上至修士下至百姓,皆在焚魂炉的笼罩下,神形俱灭,偌大的北境,只有琳琅安然无恙!蓝家也被灭了门,只有我,被族人拼死送了出去!”
“越水,你别怕,如今恶魔般的行迹,已经举世震惊,天理不容,以仙门百家为首的除魔大军很快就会攻上来,抓到他,将他碎尸万段!”
白越水脑海一片空白。
外界情形比她想象中还要糟糕数百,数千倍,白越水喉间一甜,忍不住咯出血来。
白辛喂给她的那些魂珠,每一颗,到底沾了多少鲜血。
蓝怀瑾被困在了院落里,没多久,洞察到白辛所作所为的目的。
他难以置信。
难怪,难怪越水还好好活着。
他和白家的人在收到她绝笔信后,都以为她已经死了,他为此伤怀,痛不欲生了很久。当日在仙群山寻药,他若没与她分开,或许就能保护好她,为了血曼罗的解药,折了越水,这是他最后悔的事,后来他想再去仙群山,寻那罪魁祸首,可惜仙群山飘渺无影,向来可遇不可求。
白辛竟然……
蓝怀瑾站在原地愣了很久,胸腔涌起难以言喻的愤怒和气恼。
他只是越水的徒弟罢了。
他算什么!
这样做,越水活下来就会开心吗,当真是惨无人道的邪魔!不可理喻!
新仇旧恨,蓝怀瑾恨不得将白辛千刀万剐,可他实力不及这个刚满十四岁的少年,更令他愤恨不已。
不过,他也不是没法诛他的心。
自从蓝怀瑾来了,白辛没有再寸步不离守在白越水身边,他知道自己被师父讨厌了,既然想要师父高兴些,便不能靠的太近。
除了喂白越水魂珠,其余时候,他都离得远远的,静静望着他们。
他不知道蓝怀瑾那日,拉着师父低声说了什么,师父蹙紧了眉,困惑又难以理解地看了眼蓝怀瑾,又看了看他,最后还是点了点头。
从那后,他们变得尤其亲密。
那夜,他坐在院子里,剁了些草药想覆在身上溃烂的伤口。
他们在房间里谈话。
后来室内烛火熄了,蓝怀瑾也没有出来。
次日一早,蓝怀瑾发冠也没戴,散着头发,只穿了件松垮垮的里衣倚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