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都到了,谢宏毅还未到,不是消息未传到,便是不在府里。由他出面去找,底下的人才不会推脱。
青梧意会,应了声“是”便退出去安排。
顾馨之心情很好,伸手:“既然还要等上一等,五哥一起喝口茶吧。”
谢慎礼垂眸拱手:“不了,我在外边站一会儿便好。”
顾馨之也不勉强:“香芹,给谢大人搬张条椅,水菱上茶。”
两名丫鬟立马动作起来。
没多会儿,谢慎礼便挨着门口坐在半旧的双人条凳上,手端着简陋的白瓷蓝花茶杯。但他依然衣衫齐整、直身端坐,抿茶的姿态,宛如置身华宅。
张明婉紧张兮兮,不停往窗外张望,偶然惊惧地偷覰一眼谢慎礼。
后者宛若未觉,抿了茶,随手将茶杯搁在条凳上,慢条斯理地整理自己的袖口衣摆,仿佛生怕上面多一丝一毫的皱褶。
顾馨之以手托腮,兴趣盎然地看着他:“五哥,听说你还上过战场,你在战场上也这般矫情的吗?”
矫情?谢慎礼整袖的动作一顿,掀眸看她:“此话何解?”
顾馨之挑眉,戏谑道:“上马后,得先整理衣袍?对敌时,砍下去的刀痕都得整整齐齐?若是衣衫被戳了个洞,也要在对称地方再戳一个?”
谢慎礼:“……”他垂眸,“顾姑娘多想了,战场上岂容丝毫分心。且,上马对敌,自当穿战袍。”
顾馨之眨眨眼:“你在战场可以不分心,怎么在京城这般讲究?”
谢慎礼:“……”
正哑口,外边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。
“小叔。”
随声而来的,正是那冒了些细汗的小白脸谢宏毅。
“听说您找我?”他有些紧张,“怎么到这里来?有什么事在家里说就行了……”
谢慎礼看了他一眼,指向屋里,道:“说说,这是怎么回事。”
谢宏毅这才往屋里看,先是看到以手托腮、笑吟吟看着门口这边的顾馨之,脸色便有些沉——
“宏毅哥。”娇软唤声陡然响起。
谢宏毅愣了下,急忙看向旁边站起身的姑娘,登时大惊:“婉儿?你怎么在这?”下一瞬,他反应过来当下场景,僵住了。
顾馨之压根没起身,继续托着腮看热闹:“看来确实是很熟啊,都叫婉儿了。”她歪头看向张明婉,“呐,你不是让我成全你跟谢宏毅吗?现在人过来了,能主事的长辈我也请来了,开始吧。”
张明婉白了脸,揪紧帕子,泫然欲泣地看向谢宏毅:“宏毅哥……我、我……”话未说完,便开始低声呜咽。
谢宏毅又心虚又心疼了,踌躇不前,哼哧半天,只说了句:“婉儿别着急……”
顾馨之:“……嗤。”她直接问张明婉,“听说你现在住的宅子,是谢宏毅给置办的?”
张明婉咬唇,不吭声。她的丫鬟立马道:“那是自然。谢公子对我们姑娘好的很呢。”
张明婉忙软声:“和玉,别说了。”
顾馨之挑眉,转头看谢宏毅:“我记得你的月银只有十五两,看不出来,还挺有钱的嘛。”
谢宏毅紧张地看了眼面色淡淡的谢宏毅,无甚底气道:“我平日无甚花销……”
“是吗?”顾馨之手指轻点脸颊,状若疑问,“那你这外室都收了两年了,连个人命都没闹出来……别不是不行吧?”
谢宏毅脸黑了:“胡说八道,若非婉儿懂事——”话未说完,脸就白了。
端坐在门口的谢慎礼已是面沉如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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谢家有条家规,正室五年不孕,方能纳妾,违令者,逐出谢家。若是家主还是谢宏毅他爹便罢了,偏偏……反正,谢宏毅至今不敢将张明婉接回谢府,还将其瞒得死死的。
虽说他现在和离了,但把人养了两年……
谢宏毅惊出一身冷汗,忙不迭解释道:“小叔,我不是——婉儿家里出了事,父母已经没了,一个姑娘家,日子如何过得下去。我、我、我只是帮她……”越说声音越小,最后在谢慎礼淡漠的视线下,闭上了嘴。
“谢大人,”张明婉突然开口,轻声细语,柔软又卑微,“请不要责怪宏毅哥,宏毅哥是个好人,若非有他,三年前我家中遭遇横祸之时,世上便再无张明婉了……”说到这里,她开始哽咽。
谢宏毅顿时心疼了:“婉儿……”
张明婉摇头:“宏毅哥,让我说完吧……”她拭了拭眼角的泪,望向神情平淡、看不出丝毫情绪的谢慎礼,接着道,“但我与宏毅哥相识三年,相知相爱,若非谢大人为一己之私,威逼宏毅哥另娶他人,此刻会是什么结果?”话说到此,语气里已带了几分怨恨。
谢宏毅心头发软,走前几步,握住她的手:“婉儿,你放心,我、我定不会负你。”
张明婉轻轻抽噎:“对不起,宏毅哥,我失态了……实在是……”
“我知道,我都明白……苦了你了。”
“宏毅哥。”
“婉儿。”
俩人握手对视,含情脉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