长这么大,她还是第一次与一个男人这般接近,即使是与她自幼一起长大的季宴书也不曾有过任何逾越之举,反倒是遇见温九后,屡屡坏了规矩。
云芝是被董婆婆发现的,她躺在自己的小房里,额头像是撞在石头上磕破了,董婆婆已为她处理包扎。
董婆婆侍候蔚姝就寝,忧心问道:“小姐,你觉得会是谁绑了你?”
蔚姝摇头:“不知道。”
方才她去看云芝,云芝意识不清,她只记得自己醒来时又被人打晕了,再睁眼后就看到了她与董婆婆。
会是谁把她单独关起来,又将云芝送回尚书府?
那人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?
蔚姝心里藏着事,一夜辗转难眠,天色未亮就起了。
外面不知何时下起雨,将亮未亮的天色笼罩着蒙蒙雨雾。
蔚姝坐在支摘窗前望着淅淅沥沥的小雨,待天色大亮后,撑着青色的油纸伞朝后院走去。
她想再问一问温九有关昨夜她被关在何处的事,也想与他商榷一下,等云芝养好伤后,带着她们二人离开尚书府的计划。
罩房门关着,窗户却开着。
蔚姝踏进后院便看到温九半靠在窗牖旁坐着,他搭着眼帘望着地上溅落的雨滴,狭长上挑的眼尾透着冷淡的凉薄,也不知想到了什么,舒展的眉峰皱了一下。
他仍旧穿着那身黑色的侍卫服,质地粗糙的衣裳穿在他身上,不同于旁人的呆板平凡,反而有种松林深雾中透出来的清绝。
“温九。”
在温九朝她看来时,蔚姝叫了他的名字,她顺着廊檐走到窗牖前,将伞搁在台沿上:“你一向都起这么早吗?”
他的模样不像是刚睡醒,倒像是醒来后在窗边坐了许久。
谢秉安:“嗯。”
言简意赅的回了一个字,随即垂眸看着指尖把玩的扇形绿叶。
蔚姝一看见温九就想起昨晚的尴尬,腰间那处仿佛还残留着男人掌心的温度,在一点点灼烫她的肌肤,脸颊又感觉有些烫意。
完全是尴尬的。
清凉的雨幕吹散了她面上漫上来的热气,她想到来这的目的,一双被雨水浸染过的杏眸湿漉漉的望着坐在窗边的男人:“温九,你昨晚是怎么找到我的?在哪里找到我的?在找我的路上,有没有遇到可疑的人?”
谢秉安:……
又一连串问了好几个问题。
耳边的聒噪还在继续。
“对了,你带我回尚书府时可看见是谁把云芝送回来的?”
谢秉安压了压心头的冷意,狭长的眼睫盖住了眸底的厌烦,低沉的嗓音比晨曦的雨幕还要清冽:“没看见。”
雨继续下着,周围死一般的寂静。
蔚姝疑惑的眨了眨眼:“还有呢?”
谢秉安的指腹碾碎了嫩绿的叶子,眼皮始终搭着,淡淡道:“没了。”
没、没了?!
她问了那么多问题,怎么就换来他‘没看见’三个字呢?
蔚姝有些错愕的往前探了探身子,双手搭在窗沿上,衣袖顺着她的动作往下滑了一下,露出一截纤细的皓腕,仍不死心的问:“那你在哪里找到我的?”
女人身上独有的馨香被潮湿的雨幕卷进来,冲淡了屋内淡淡的药香味。
谢秉安不适皱眉,掀了下眼皮看向蔚姝。
蔚姝冲他弯眼一笑。
在她身后是连绵的雨幕,她的眼睛清澈明亮,漆黑的瞳仁里倒映着他冷漠的面容,与昨晚一样,那双懵懂初醒却侵染着泪水的眼睛同样倒映着他脸上的面具。
谢秉安看向她身后的雨幕:“在城外禹金山半山腰的一间木屋里。”
蔚姝一怔。
禹金山的半山腰?
没想到对方将她带到那么远的地方,没有杀害她,也没有杀害云芝,那此人的目的是什么?
蔚姝又问:“那你是如何找到我的?”
谢秉安随便扯了个谎:“在鬼市学了一门追踪的本领。”
蔚姝倏地瞪大了明亮的杏眸:“温九,你好厉害呀!我舅舅都没有这个本事,等你日后离开尚书府可以去参军,你有这么厉害的本领,肯定能和舅舅一样当个威风凛凛的小将军。”
谢秉安看向她,平静的眼底幽深难测。
蔚姝眉尖轻蹙,又道:“不过,你若是当了个小将军,可不能跟东厂那帮阉狗打交道,东厂的人都不是好人。”
谢秉安:……
“温九,我还有件事想跟你商量。”
蔚姝话刚提起,就见温九伸手关上了一扇窗,她被迫直起身子:“怎么了?”
“困了。”
两扇窗户啪的一声关上,将蔚姝冷漠的隔绝在外。
蔚姝:……
也不知温九哪根筋又不对了,话说的好好的,怎地又冷下性子不理人了。
索性蔚姝也习惯了温九阴晴不定的性子,弯腰拿起伞顺着廊檐往回走,离开尚书府的事等过两日在与他商榷吧。
回到前院,董婆婆已经做好了早膳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