纪禄源也很快醒了过来, 很确定地告诉她, 那人没对他动粗,仅是拍了拍他的后背, 一回头,就见地上被泼了一大盆东西。
浓烈的血腥味让他很快就呼吸不畅, 加上今晚月光格外明亮,他清晰地看到了自己手上也被泼上了血,想喊她的话还没说出口, 就昏倒在地。
得到了这个答案, 柳沄沄已经能够确信, 谋划这件事情的人,极有可能是在大杂院里。
纪禄源有晕血的毛病。
前些天和她一起回大杂院时,他和院里邻居闲聊时提到过。
她第一时间,把可能性放在了米钢身上。
那天他们把人带回去以后, 米钢全程一言不发,甚至都没有多看一眼。
一个在孩子出生时, 就能狠心把他送走的父亲, 想来也不会有什么父爱。
再加上他常年酗酒, 经常上班迟到, 导致隔三差五就会被扣工资。
这些年下来,家里非但没有什么积蓄,还偶尔负债。如今又添了一张嘴,还是没有工作,没有户口的小伙子,他一定在埋怨他们多管闲事。
一时想不开,可能就以此为由来报复了。
有了怀疑,柳沄沄第二天一早,就回院子里找薛阿妹打听昨晚米钢的去向。
结果却出她所料。
米钢昨晚又去喝酒了,大醉酩酊的状态下,在正院和刚找回来的儿子打了一架,现在还在屋里酣睡。
不等柳沄沄细想别的可能,江霞萍晚上回来后的一番话,彻底让她思绪混乱。
“沄沄,你觉没觉得,薛阿姨家新回来的这位,好像和他两个哥哥长得不太像呐?昨天米钢发疯的时候,也一直在嚷嚷这孩子不是他的,把薛阿姨气得够呛,但就在旁边抹泪,也不拦他,我总觉得有点怪。”
薛阿妹的两个大儿子在柳沄沄搬来之前就去下乡了,但屋子里挂着相片,她也曾看过两眼,不过没往像不像上面考虑。
毕竟找到人之后,他们就去找万所长摊牌了。
对方也承认,当初是因为多年没怀上孩子的妻子有了身孕,加上这孩子那时太过调皮,常常推搡有孕的妻子,他们只能把他去同宗的亲戚家。
他也记得很清楚,彼时正是在薛阿妹生产后的第二天,米钢就把孩子给他送去了。
他本来也不想要别人家的孩子,但米钢都快给他跪下了,一直说他老婆这胎生了两个,家里现在实在太困难,如果不送人,两个孩子都养不活。
推脱不成,他也只好收下孩子。
时间人物都能对得上,柳沄沄根本没想那么多,虽然回大杂院那天,她也听到有人窃窃私语,这人长得不像他的双胞胎兄弟。
当时柳沄沄只想,也许两人是异卵双胞胎,所以长相有些区别。
但现在被江霞萍这么一点,她心里也有些忐忑。
“你们说,会不会是他们出生那天太混乱,所以搞混了?”
沈穗莱也下班回来了,她是后院唯一一个在这儿长大的,依稀记得薛阿妹生产时的一些事。
原来薛阿妹生孩子那会儿,正赶上几十年不遇的一场特大暴雨。
大杂院排水不畅,院子里积水太多,全都倒灌进了屋内。
加上狂风大作,胡同里有一户人家的房子被院里的那棵大树砸中了,吓得几个院子的人都不敢待在家里。
收拾了一些值钱的细软,就赶紧跑去了附近机械厂的大礼堂。
当晚那里已经聚满了附近的街坊邻居,怀孕待产的足足有近二十个。
不论是足月或是不足月的,在狂风暴雨中受了惊,几乎都有了生产迹象。
一屋子人,却仅有一个有经验的产婆,她是顾得了这头,顾不了那头。
医院又离得太远,外面雷电交加,在没车的情况下寸步难行。
最终还是产婆带着几个生过孩子的妇女,一起接生完了所有婴儿。
但那时候婴儿成活率还不像现在这么高,有些产妇又是早产,其中几个孩子刚生出来就没了气息。
“你们不知道那晚有多乱,礼堂里面又憋又闷,二十个女同志就在礼堂的主席台上拉着幕布生,后来又听到谁家的产妇不好了,男同志不能上去,还有一些又回家拿重要物品了,好几个胆子大、有经验的母亲都上去帮忙了。”
说到这儿,沈穗莱忽然顿了一下,有什么场景在她脑海中闪现。
那会儿他们一家刚搬进大杂院没多久,她怕生人,每天都要黏着母亲,当晚她妈妈也是产婆的帮手,她找不到人,就在大厅里来回乱跑。
她好像,看到了某个现在很熟悉的人。
但一时却很难想起来究竟是哪位。
根据沈穗莱的回忆,柳沄沄想出了另一种可能。
假设她找回来的这个孩子,的确不是薛阿妹所生,排除万所长后来私自换孩子的极小可能,只会是在大礼堂出生的那天被换。
“我想起来了!当时我跑到了放置已经夭折的婴儿那里,然后好像就是看到了米钢!他胳膊上不是有条喝了酒自己砍伤的刀痕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