芙蓉、李清愁……以及段妍段凤将,和其他不甚面熟的几个凤将,或站或坐,都在堂内。
薛玉霄进来后没有说话,是段妍先看到了她,起身行礼,众人便一齐起身拱手。
“薛都尉。”
薛玉霄没想到休沐日还有这么多人,还礼:“诸位自便。”
她自行走到书架边,整理前几日没看完的军府粮饷度支。
秋收宴后,几人已经相熟,也不拘束,便继续议论。
“劫掠人口肯定会有。”李芙蓉虽然跟李清愁不对付,但两人碍于亲戚关系,还是坐在了一起,“正当的男奴买卖限制了最低的价目,宁州既然匪患作乱,就免不了没有粮食、卖儿鬻女,近日不光是京兆,连周围几个州郡的奴隶人口都大大增长了,这要是都正规合法,那可不是一笔小数目。”
东齐对奴隶的划分很简单,卖身的女奴多是做工、种地、雇佣来做粗活,比佃农稍低一等,因为女性吃苦耐劳,可以工作的时间更久。而卖身的男奴就归属于“乐伎倌人”一流,不仅要做活儿,连身体也是属于自家主人的,主人相当于封建大家长的位置,可以随便把男奴配给人、或是收作通房。
像在场的士族女郎,家中奴仆也有数百,自然对奴隶产业比较了解。
她的话颇有道理,就算与她不睦,李清愁也以正事为要,继续分析道:“现下当务之急是让陛下批复我们剿匪平乱的折子,萧将军的第二道奏折还压在凤阁,不知何故。”
“连我们都知道宁州乱得不成样子,可宁州牧和几个太守却上书说并无此事。”萧平雨有些恼怒,“什么缘故,这就是缘故,她为了保住自己的乌纱帽,根本不顾百姓死活,说不定连劫掠人口也分给她一笔钱财!”
“要是我们抓住了现行。让牙婆承认这些人是被人劫掠而来,以低价购得,那就可以再次上书,请陛下出兵了。”李清愁道。
“出兵之事劳民伤财,户部不愿意,陛下也不愿意。”桓二道,“但要是再袖手旁观下去,宁州恐怕沦丧于匪贼之手。”
“去哪儿能抓住呢?”李清愁思考片刻,“牙行那里肯定做了周密的防范,以我们的身份去牙行买奴仆,也太醒目了。”
这种事都是家中主君派人去做,很难出现金尊玉贵的少主娘子们去亲自挑选人的。
“倒是有一个地方,我们能进,还可以打探消息。”李芙蓉忽然道,“柳河花舫。”
这四个字一出现,堂内骤然一寂。
萧平雨面露难色:“我昨日才跟我家小郎君保证,再也不去烟花柳巷。”
桓二喝茶遮掩:“别看我,我正议亲呢。”
李清愁道:“我是旁支庶族,哪有那么多钱去寻欢作乐?恐怕引人生疑。”
段妍也立即附和:“末将也没钱。”
众人一齐看向了李芙蓉。
李芙蓉面色顿变,视线阴恻恻地环绕一周,冷道:“你们临阵脱逃——”她磨了磨后槽牙,扭头看向薛玉霄,指着她道,“让都尉大人跟我一起去,她以前常去,更加合适!”
薛玉霄正翻看军饷账目,用手掐算核对,被点名后才抬头,微微一愣。
且恁偎红倚翠(2)
没想到两个从见面就不对付的人,居然要一起前往烟花柳巷、到纸醉金迷的欢愉之地寻找劫掠人口的罪状。
两人更换了衣服,起码不能穿着公服前往这种场所。恰好休沐,许多身居闲散官位的士族女郎前来娱乐,进出往来,有不少熟人。
在卫府的马车上,李芙蓉掀开帘子向外看了半晌,踌躇着没有下车。她前任正君萧安离世不久,出于缅怀,她至今没有提续娶之事,即便萧将军有意将自己的侄子许给她做续弦,李芙蓉都没有立即答应。
齐朝没有妻为夫守丧的礼节,即便是寻常人家死了夫郎,也是很快就开始商议续娶之事,不然老的老小的小,一家子总要过下去。
她穿了一袭淡金色的窄袖交领襦裙,环佩叮当,衣着华贵,这架马车已经停在渡情桥河畔很久了,花舫上的迎客侍者早就眼尖发现,打发几个奴仆撑篙迎接,随时准备将贵族娘子们送到花舫上。
“这种地方,你是行家啊。”李芙蓉不冷不热地道,“还烦请都尉大人打头阵,下官跟在您身后就是了。”
这差事是突然落到薛玉霄头上的,她抬头时,连李清愁也露出爱莫能助的表情,无奈之下,薛都尉只好为大义献身。其实这地方她也有点想见识,不是为了男色,只是满足好奇心而已。
薛玉霄道:“我已许久不曾过来,早就金盆洗手、改邪归正,你非要拉我下水,芙蓉娘真是事事都惦记着我啊——”
她边说边下车。
“谁惦记你了。”李芙蓉在她身后跟上,低声讽刺,“都尉大人一会儿别沉迷其中,忘了正事。”
薛玉霄道:“什么场面我没见过。”
烟花之地再开放,能开放得过现代吗?薛玉霄不以为意。
花舫奴仆立即上前行礼,迎着两人进入小舟,撑篙摆渡,只需短短几分钟,柳河上张灯结彩、香气满溢水中