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目光正望向池面,分不清在看水面红莲还是水底游过的灵鱼。
收起眼底的好奇,小童放下茶盏,轻手轻脚退去,在他离去后不久,一道步履缓慢的苍老身影迈入庭中。
“凌公子久等了。”沙哑的嗓音响起。
“算不上久,何况。”
立在池边的身影未动,薄唇浅勾,“能得前辈一见,等再久也是值得。”
“公子盛赞了。”时佬低咳一声,“老夫受不起。”
“前辈莫要自谦,隐居苍山,仍心怀天下为众生解惑,实在是灵魔界之福。”顾赦视线落在泛起涟漪的水面,话音轻转。
“不过前辈既知苍生苦,却不为苍生谋,未免让人觉得……”
他哂笑道:“沽名钓誉。”
时佬布满褶皱的脸庞,不见半分怒意,只轻咳道:“大动干戈带来的只有毁灭,届时世道更乱,苍生更苦。”
阴沉的天空下起细雨,风过莲池,水面浮起轻薄雨雾,顾赦衣袍沾了些许湿意。
他拂袖负手道:“毁灭也是新生的开始。”
时佬眉头紧锁:“当年有人如此,便输了。”
曾几何时,释九阴也是人人盛誉满身的魔君,以一己之力,改变了九域中最为艰难穷苦的荒泽,但那又如何,最后还不是只落得“暴虐”二字。
“此言差矣。”顾赦不以为然地笑了声。
“倘若那人赢了,今日又是另番风景,结果是留给世人评说的,不是事情本身对错与否。”
时佬长叹:“凌公子涉险来此,并不值得。”
“值不值,全在前辈一念之间。”顾赦目光掠过池面,望向对岸飘落的红枫,“风雨即来,前辈若想独善起身,今日也不会相见,不是吗。”
时佬沉默良久,最后在簌簌雨声中,行礼道:“拜见荒主。”
岸边青年终于回身,一片朦胧雨幕中,揭面浅声:“时佬。”
“释玄有礼了。”他淡声道。
临近夜幕,两道身影沿苍山长阶而下。
其中一人撑着伞道:“时佬竟然倾囊相授,和盘托出,君上如何做到的。”
“因为本君很有礼数。”青年回答。
萧善木:“当真如此。”
顾赦一哂,摇了下头:“好吧,其实是我告诉他,天墓君主昏庸无道,本君不介意救天墓百姓于水火之中。”
萧善木默了默:“君上英明。”
“奉承话听了太多,但从先生嘴里听到,还是令本君有些受宠若惊。”顾赦凝望远处被雨雾笼罩的群山,似笑非笑,“先生是还有什么想说的吗。”
萧善木神色微顿,片刻颔首道:“今日天北传来些许风声,天墓从清筠宗抓来了一位君上的故人,说是……君上年少时喜欢的姑娘。”
“是吗。”
顾赦俊眉微微一挑,脚下未作丝毫停顿。
“哪位。”他问道。
“不知抓来的是谁。”萧善木迟疑道,“不过如此说,多半是清筠少宗主,路杳了。”
顾赦笑而不言。
萧善木知他在修仙界的记忆模糊,以为他不信,解释道:“当年将君上从天诛阵中救走的姑娘,就是路杳。”
“先生误会了,本君并非怀疑先生所言。”顾赦道,“但天墓抓来的人,不会是她。”
萧善木蹙眉:“为何?”
“路杳,路天沉之女,清筠少宗主。”顾赦淡声道。
“天墓若真拿她来威胁,本君倒要对他们刮目相看了。”
萧善木抿唇,沉默了会。
“倘若真是她呢。”
话音落下,萧善木带着少有的好奇,看向顾赦脸庞,试图从对方神情中窥探一二。
但他失望了。
青年并未回答,神情也没有任何变化。
直到抵达苍山底下,行人多了起来,顾赦抬手指向一个走过的路人。
“先生看那位姑娘。”
萧善木望去,不解之际,听到顾赦淡漠嗓音:“倘若本君告诉先生,那人曾舍命救过先生,先生会如何?”
萧善木眉头微蹙,看向渐行渐远的人影,稍作想象,发现面对女子全然陌生的身影,即便知晓对方有过恩情,内心也难以掀起任何波澜。
他想了想:“既舍命相救,便是大恩,倘若她有何要求,我定不予余力达成。”
“先生一贯心善。”
顾赦垂着眼,雨珠凝在他苍白指尖,透着冰凉。
他面无表情拭去:“但本君不是。”
“啊楸~”
连打了三个喷嚏的悠悠,裹紧身上的被子,目光透过木窗,看向一望无际的亡灵海。
海域深处是死一般的寂静,却不似想象中的幽暗,海面上漂浮着星辰颜色的火焰,宛如幽灵充斥其间。但这番平静的场景持续了没多久,行于海域的灵舟遭到巨大危机。
修仙界对于亡灵海的了解,远不及灵魔界,灵舟亦比不上专为穿越亡灵海制造的魔舟。
悠悠化身乘坐魔舟时,不到一日便抵达天