炎热的八月在忙碌中一晃而过,中间还过了个中秋节。
顾馨之琢磨着,中秋节是个大节日,怎么着也不能不送礼,就着人偷偷送了些自家做的月饼、瓜果过去。
也不知道这厮是算好了还是怎么滴,从中秋开始,隔三岔五就往她家送东西,仿佛又回到前段时间那光景。
这番下来,到九月的时候,赋闲在家的谢先生已然成为街头巷尾、茶余饭后的闲聊主角。
过去的一个多月,他两度求娶顾家姑娘,皆被退亲,退亲了就罢了,还隔三岔五往顾家布坊送东西,卑微得许多人都看不过去。
这样的谢先生,哪里还是那打马游街的探花郎,哪里还是那千里追敌、万人中取敌首脑的勇武将士?
美色误人啊。
至于那美色?唉,也是个苦命人啊。听说那顾姑娘与谢先生两家是故交,怕影响谢先生名声,这才不愿意嫁的。如今一柔弱姑娘撑起家业,天天四处奔波、抛头露面的,当真苦命……
微服出宫的皇帝听了一耳朵,颇有些好笑:“先生也不澄清一二吗?”
谢慎礼淡淡道:“皆是事实,何须澄清?”
皇帝:“……”
陪同的禁卫统领刘大人哈哈大笑:“想不到先生竟是这般痴情人物。”
谢慎礼颔首:“过奖。”
刘大人一窒:“……在下并非夸奖。”
谢慎礼:“哦。”
刘大人:“……”
这回轮到皇帝哈哈大笑:“老刘你没事招惹他作甚,他那张嘴,不说话都能把你噎死。”
刘大人挠头:“这不是话赶话嘛……”
皇帝摆摆手:“好了好了,先生的私事我们还是别多嘴了,时辰不早了,我们赶紧出城。”
“是。”
今日重阳,皇帝出宫,是为与民同乐,也是想微服视察一下,看看登基数年,百姓生活如何,对他有何评价……倒没想到,先听到谢慎礼的流言蜚语。
皇帝想了想,还是劝了谢慎礼一句:“先生深情自是无可厚非,但当断不断反受其乱,不要因儿女私情误了正事。”
谢慎礼垂眸:“是。”
皇帝便不再多说。
一行人顺着人liu出了城,打算奔向东城郊外的四里桥,在那边登高。
刚出城走上半里路,便听到悠扬的琴曲之声。
坐在车里的皇帝诧异,微微掀起车帘,问:“如今还不到登高之处,便已经有人奏乐了吗?”
刘大人骑在马上看得分明,忙凑上去,答道:“看起来不像,仿佛是有戏班子在前边摆台。”
皇帝:“这乐声听着也不像啊……”
谢慎礼拽着缰绳候在旁边,神情淡然,仿佛对这些毫无兴致。
皇帝放眼远眺,只看到高台和人群,想了想,道:“总归是闲逛,过去看看。”
“是。”
重阳
八月底, 几件悬而不决的事情陆续解决,皇帝私下会见几名近臣心腹,讨论近日几件棘手的大事,甚至特地将赋闲在家的谢慎礼喊上, 让他给点意见。
事情谈完, 君臣几人开始闲聊, 其中一位大人聊到七月御驾出行之事。
“……第一次七月南下, 才发现南边着实暑热难耐,好在是一切顺利。”
其余众人纷纷应和。
谢慎礼叹了口气:“倒是让在下又错过一次中元盛会。”
大衍对中元节颇为重视, 京城各处会提前售卖各种冥器等纸扎物,随处可见的盂兰盆, 还有许多果食、花果, 勾栏瓦肆里会连着搬演《目连救母》等杂剧……连朝廷各部也会设置道场大会,祭奠亡灵等。一个中元节,京城里能热闹近十天。
但今年的七月,他们都在外头。
至于谢慎礼……皇帝回想了下, 发现他真的好些年不曾在京里过中元节了,不由哑然。
户部尚书魏大人捋了捋长须:“谢先生这些年南来北往的, 确实辛苦了。”
左都御史孔大人则笑道:“先生可是想要为阵亡将士祈福?”这里大臣大都知道几分谢先生家里情况,自然不会这般没眼色, 问他是否要祭奠先人。
果然, 谢慎礼颔首:“亦是其一,主要是凑凑热闹。”他看看众人, 笑叹了声,“抱歉, 在下这段时日过得太舒服, 竟生出享乐之心了。”
皇帝无语:“那你还不赶紧回来帮朕。”
谢慎礼拱手:“还望皇上体恤, 在下年岁不小了,还是希望先成家,再立业。”
立业?几位大臣顿时忍俊不禁。
皇帝无语:“你都立了多少年了。”
谢慎礼轻咳:“不若我们继续讨论中元节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