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没来得及死,是因为,她怀孕了。
但她压根不得宠,连个姨娘的名儿都没有,孕中别说被照顾,隔三岔五还要继续被谢老太爷折磨。
到了生孩子时,还是谢老太爷的几位姨娘看不过去,帮着请大夫张罗的。
在这样的情况下,谢慎礼的出生,压根不受重视,饥一顿饱一顿的长大。
若非谢家大爷、也即是谢慎礼大哥准备入仕,怕得个苛待庶弟的罪名,谢慎礼指不定连族谱都入不了,更别说读书习字。
……
顾馨之听得一愣一愣的,心里却怎么也没法把那可怜巴巴的小庶子,跟谢慎礼联想到一起。
想到端肃凛然、气场强大的谢慎礼当年可能经常挨打、经常饿肚子、穿不上新衣裳……她心里有几分不得劲。
柳夫人仿佛真的只是来逛一逛,说完谢家的豪门秘辛,随意转了一圈,便告辞离开。
临走,还不忘找她要了份凉粉方子。
顾馨之不光抄了方子,还把家里库存的凉粉草全部送给她。
送走柳夫人,顾馨之坐在那儿发起了呆。
香芹过来问:“姑娘,那些小狗怎么办?”
顾馨之回神:“什么小狗——哦,那个啊,交给张婶养着呗,养几条狗看家也不错。”
香芹震惊:“……到时真要放出来咬人啊?”
顾馨之没好气:“这小奶狗能咬动什么?!赶紧带走。”
“……哦。”
水菱忍笑,拉着她一起,抬起竹筐出去了。
顾馨之伸了个懒腰,准备去歇个迟来的午觉——
“姑娘!”香芹又大呼小叫地奔进来。
顾馨之:“……怎么了?”
香芹气喘吁吁,指了指外头:“谢大人——哦不,谢先生又让人送来一窝小狗。”
顾馨之:“……”这年头,京城流行送狗了吗?
“还有一封信。”
这才是重点吧?!顾馨之无奈,接过信。
没有署名,但正儿八经戳了封泥。
顾馨之暗自翻了个白眼,嘶啦一声扯开信。
里头两张薄纸,叠得整整齐齐的码在一起。
……这厮如此多话的吗?
顾馨之心中诧异,随手翻开当头一张。
什么搏而不浮,什么洪圆微弦,什么腑脏剑脉……看起来像是脉案,但她本就是半个文盲,又不懂医,看得云里雾里的。
……这家伙搞什么鬼?顾馨之嘀咕着打开另一张。
顾姑娘敬启,
在下身体康健,定不会误你余生。
落款单一个礼字。
字体苍劲浑圆,内容精简至极,仿佛啥也没说。
顾馨之一脸懵逼。
顾馨之:“!!!”
她看懂了!!
凸(艹皿艹 )他身体康健与否,关她屁事!
烤腰子
谢慎礼很快收到回信。
“除了信, 还送了什么?”他捏着信,随口问道。
这几个月,每逢节点、时令, 顾馨之总会往他这里送东西, 偶尔弄点什么新鲜的, 也会送过来。每逢回信,更是会搭上点时蔬瓜果……故而他有此一问。
青梧顿了顿,低下头含糊道:“……这回没有。”
谢慎礼:“……”他仿佛自言自语, “这是生气了?”
青梧见他没有不悦,微微抬头, 提醒:“主子,信。”
谢慎礼恍然, 看了眼未封口的信笺,自嘲般摇了摇头。
取信,展开。
已变得熟悉的字体依旧圆润疏朗。
这次,顾馨之给他回了满满四页的内容,洋洋洒洒, 宛鸿篇巨制。
谢慎列勾了勾唇角, 捏着纸张, 慢慢看了起来。
字数虽多,内容其实没多少,通篇看下来,重点有二。一是指责他无所事事、游手好闲、闲得放屁。二是谢他送的狗,还说他若是实在抱歉, 可以给她借点人, 她想要进山采点材料。
谢慎礼眸中闪过笑意。
前者便罢, 这小姑娘看着泼辣, 骂人却既有分寸,除了有些粗俗,半点不带脏字,更不会有歹毒之语,读来只让人会心一笑。
至于后者……当初,她嫌人情麻烦,想要薯莨都不愿意劳烦他,如今却能直接开口要人要东西。
好事。以她的性子,定会拐着弯回礼,但这般坦坦荡荡的态度,着实喜人。
他抬起头,问青梧:“陈深还有几天到?”
青梧回忆了下,答:“约莫就是这两天。”
谢慎礼点头:“到了说一声。”
“是。”
谢慎礼收回视线,又倒回去从头开始翻阅。
方才看的是内容,现在是细细品味其字形墨意、遣词造句、甚或书者的情态神韵……
他从未与人这般闲聊通信。
顾馨之在府里养病时,俩人也有过鸿雁传书……那会儿他便得出了几分乐趣。等她回了庄,俩人的书信也不曾断过,