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秉安漠然的看着他:“你觉得当?年我一个五岁的孩子如何逃得出皇宫?”
沈禾反应过来,犹不?敢置信:“所以说梁世涛当?年是假意投合裴盛,目的就是隐忍蛰伏,把你从皇宫救出去,而你如今能入皇宫,成为执掌皇权的掌印,背后少不?了有梁世涛相助,否则只靠你一个力单势薄的人,怎么可能做到这一步! 原来是这样,原来是这样啊……”
他转身靠在牢门上,靠着牢门缓缓坐下。
“报应,都是报应啊。”
二?十年前他们灭了温九,二?十年后被温家遗孤一个一个的报复,先是季陇延一家,再是蔚家,最后轮到裴氏皇族与他,一切都是罪有应得。
谢秉安瞥向燕王:“裴胥司,还有一事要让你失望了。”
燕王脸色凝重?,眉头紧皱的看着他。
谢秉安道?:“我入宫时,并未去净身。”
直到谢秉安离开后燕王都没有回过神来,他怔怔的转头看向早已没有踪影的长道?,谢秉安临走?前说的话还在脑海里不?断徘徊。
入宫时,并未去净身。
也?就是说,谢秉安并非是太监。
燕王俯身抓住沈禾的双肩摇晃:“舅舅,谢秉安到底是谁?温九辞又?是谁?”
沈禾的目光聚拢在燕王苍白狼狈的脸上,苦笑道?:“不?怪你不?知晓,那年温家被灭,你也?才刚满两岁,你可还记得,你父皇上一任的帝王是谁?”
燕王抓着沈禾双肩的手陡地僵住。
——好像就是…姓温。
可那是二?十年前的事,如今的皇族姓裴,他也?从未去在意过二?十年前的事。
燕王死死盯着谢秉安方才离开的方向。
原来他竟是二?十年前的温家遗孤。
窗外寒风簌簌。
蔚姝沐浴后躺在榻上,手里拿着绣娟来回看,上面两种针法的海棠花各不?相同。
云芝从外面进来,搓了搓手:“小姐,外面下雪了。”
蔚姝下榻,趿拉着鞋子走?到窗边,推开窗户望着外面,幽暗的烛光下飘着雪花,落在地上便消融了,云芝取来狐裘披在她身上:“小姐当?心着凉,若是染了风寒,难受的可是你自个儿。”
蔚姝笑了笑,双手搭在窗边,仰着小脸,看着从无边无际的夜空里飘坠落下的雪花。
一场大雪掩盖了承乾宫里铺洒的鲜血。
今日的皇宫又?恢复以往,就好像晌午的承乾宫什?么事也?没有发生过。
好像,皇帝还没有死。
翌日一早。
蔚姝换上一身素白的宫裙,身披青烟色狐裘,被谢秉安牵着走?出巡监司,抱着她坐上轿撵,昨夜一场大雪将皇宫都覆上了一层白霜,枝头坠雪,狭长的甬道?铺着一层厚厚的积雪,锦衣卫抬着轿撵走?出承天门,直到马车停在诏狱前,蔚姝才恍惚的回过神。
“我们到了。”
谢秉安抱着蔚姝走?下马车,蔚姝挣扎了一下,低着头道?:“我自己会走?。”
谢秉安道?:“地上都是雪,会濡湿鞋子。”
蔚姝:……
她哪有那么娇气。
蔚姝紧张的蜷紧手指,抬眼看向谢秉安,从她的角度能看到男人线条锋利的下颔,他薄唇轻抿,舒眉朗目,只是眼睫下的那双凤目好像永远都是幽深凉薄的,第一次看见他时,她便觉得谢秉安的一双眸就像浸了冬日里的寒雪,被他扫上一眼,便觉浑身寒颤。
待会就要见到秦叔叔了。
她现?在不?敢去想从秦叔叔嘴里听到谢秉安对杨家所做的恶行。
她这一刻竟开始胆怯,懦弱,不?敢去面对。
蔚姝承认自己此刻生出了逃跑的念头,似是看出她的内心所想,头顶传来轻笑,她抬头对上谢秉安落下的视线,秀眉微蹙:“你笑什?么?”
谢秉安道?:“宁宁怕了?”
蔚姝眼睫一颤,冷着小脸瞪他:“我怎会怕,怕的应该是你才对。”
谢秉安低笑,抱着她走?进诏狱暗室,将她放在铺着软和的圈椅上,手掌在她后颈按了按:“秦雷马上就来,你先稍等一会。”
见谢秉安要离开,蔚姝起身叫住他:“谢秉安。”
男人转身:“怎么了?”
蔚姝抿了抿唇畔,手指绞着裙摆,看着谢秉安昳丽冷俊的容颜,问道?:“我与秦叔叔见面,你怕吗?”
她仔细盯着谢秉安的眼睛,试图从里面看到一丝胆怯,毕竟她要见到秦雷,他定会亲口告诉她有关?于杨家被害的所有真相,也?包括谢秉安的所作?所为,可能她现?在会自欺欺人,会背着良心不?去想她与谢秉安之间隔着的血海深仇,可在秦雷告诉她一切真相后,她与谢秉安之间,怕是要彻彻底底的完了。
谢秉安道?:“不?怕。”
他的声?音低沉有力,像是能安抚人心,竟莫名的让蔚姝也?不?觉得怕了。
暗室的门缓缓关?上,蔚姝坐在圈椅上,用力绞着手指。
暗室外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