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秉安看着她,眉峰微挑。
蔚姝不等他回话,紧跟着又问了一句:“你为什么这么做?”
“你救我一命,我还你一命。”
蔚姝心口微微一窒,忽然间有些愧疚的垂下眼睫,从温九出现后,他已经帮过她许多次了,早已还清了她对他的救命之恩。
而这一次,他为了帮她,将自己陷入了一场困境。
她能想到是温九,蔚芙萝肯定也能想到,她与范姨娘都知道温九的存在,那对母女若是将此事告诉蔚昌禾,他一定又会想起温九。
“温九。”
蔚姝抬眼看向他,明亮的杏眸里沁出点点湿意,如羽的长睫轻轻颤了颤,愈发衬的小脸苍白又脆弱,脆弱到好像被轻轻触碰一下便会碎裂。
烛光映在她的侧脸上,将她眼帘处的那一滴泪映的晶莹剔透。
谢秉安平静的神色里显出几分难以察觉的温柔。
他道:“怎么了?”
蔚姝垂下眼,想要忍住眼眶里的泪,谁知眼泪越流越凶,根本不受她控制,眼前出现一条干净的巾帕,她接过胡乱擦了擦。
“哭什么?”
谢秉安皱眉,扫了眼屋外的树顶,漆黑的眸底覆上了一抹冷意。
“温九,我、我”
蔚姝哭的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,中途还打了个哭嗝,眼泪又顺着原来的泪痕落下来,瞧着可怜又娇弱。
谢秉安:……
他说:“哭够了再说话。”
蔚姝哭了一会才稳住情绪,软软的嗓音带着浓浓的鼻音:“温九,今晚你带着董婆婆和云芝离开长安城吧,我爹肯定不会放过你的,趁他还没过来,你们赶紧走,我给你们准备了一百两银子,让云芝走时再把我的首饰带上,去当铺还能再换点银子,这些银子就足够你们远离长安城,寻个安静的地方安置了。”
谢秉安怔住,只一瞬又垂下眼,狭长的眼睫遮住了眸底忽然涌出的错愕与了然。
她之前说过,让他带云芝与董婆婆离开尚书府。
而他也应下了。
谢秉安抬眼看她:“我若走了,不怕你爹为难你?”
蔚姝摇摇头:“他不敢太为难我,我要是在尚书府出了事,他也难辞其咎,左右我再有二十多日就要入宫了,你们现在离开也不算太晚,只是要麻烦你在路上多照顾点董婆婆,她年纪大了,路途遥远,我怕她身子骨受不住。”
“没有我的允许,谁敢离开尚书府半步?!”
熟悉冷厉的声音从门外传来。
谢秉安带上面具,凤目冷沉的看向外面。
蔚姝被蔚昌禾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,她转身看去,蔚昌禾带着几十名侍卫走进来,侍卫的手中各握着一束火把,浓烈的火焰汇聚成刺眼的亮光,将逼仄的后院照的夜如白昼。
“宁宁,你真以为我不敢动你?”
蔚昌禾走进罩房,盛满怒意的眸子在谢秉安身上审视了一番,视线落在他脸上带着的黑色面具时,倏地冷笑:“要不是昨晚的事闹的府上沸沸扬扬,我都差点把你给忘了!你谋害府上下人,恐吓我的二女儿,害的她大病一场,上次的账加上这一次的我跟你一并算一算,院子外都是尚书府的侍卫,我看你这次还如何反抗!”
谢秉安冷漠的看着蔚昌禾,手背在身后:“那便试试。”
“好狂妄的小子!”蔚昌禾眼神狠厉,“把他绑到院里烧了!”
几名侍卫拿着绳子走进来。
“你不能杀他!”
蔚姝伸开细弱的手臂挡在谢秉安身前,与蔚昌禾冰冷狠厉的眼神对峙。
在她眼中,温九是好人,是帮过她许多次的朋友,亦是要带云芝与董婆婆离开长安城唯一的人,无论是哪一种,她都不能让温九出事。
谢秉安看着眼前身姿纤弱单薄的女人,她的脊背在微微颤抖,却在极力强忍着不让自己露怯,她与之前一样,用柔弱的身子挡在他前面。
本就胆怯,却还要装勇。
倒是传承了杨家人的魄力。
“你也用不着护着他,我跟你还有账要算!”
蔚昌禾冷冷瞪着蔚姝,这个在前晚本就该死的女儿却好好的站在他面前,话里话外都在忤逆他这个父亲,而他的二女儿却昏昏沉沉的躺在榻上,被这两个混账害的快吓丢了魂。
蔚姝唇畔紧抿着,既然他非要温九的性命,那她就将他做的丑事讲出来,大家索性都破罐子破摔。
她一字一句道:“我们之间是有账要算,那就先算一算你在户籍上把我与蔚芙萝的生辰调换一事,算一算你欺瞒陛下,篡改户籍,让我顶替蔚芙萝入宫的事!”
蔚昌禾脸色陡地僵住,嘴皮子颤了好几下才开口:“谁告诉你的?!”
连东厂都没查出来的事,她是如何知晓的?!
这件事一旦传出去,整个尚书府都得和三年前的杨家一样全族被斩!
蔚姝冷笑:“当然是你的二女儿告诉我的,若不是她,我竟不知三年前披着慈父面具的你会亲手将我推入火坑。”
那个蠢货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