珠道:“长公主说,让蔚小姐坐在这边看一场戏。”
玉珠站在屏风旁边,朝她做了个请的手势。
屏风后面放着一张靠椅,这个角度完全挡住了内堂的视线。
蔚姝不知长公主藏得什么心思,她提裙坐在靠椅上,隔着帷幔打量了一眼内堂,其实这里的摆设她都很熟悉,小的时候舅舅常带着她与季宴书玩耍,对国公府的一草一木都甚是熟悉。
自从三年前杨家出事后,她再未踏足过国公府一步。
不是她不愿,而是长公主暗地里告诉她,让她离季宴书远些,不该她肖想的人就趁早断了念头,她那时一时间无法接受长公主前一天还疼她如已出,第二日就翻脸如仇人的变化,因此难过了许久。
现在想来,一切都是人之常情罢了。
长公主就季宴书这么一个儿子,打小就把他眼珠子护着,怎会由他去再去娶一个家族落败的女子。
外面传来脚步声和谈话声,起先出声的便是许久未见的长公主。
蔚姝与屏风距离近些,透过屏风的缝隙看向外面,长公主穿着艳丽的华服坐在主位上,发髻高挽,上面钗着金钗步摇,已至中年脸上不见沧桑憔悴,反倒添了这个年段该有的妩媚岁月,她的一颦一笑间仍透着盛气凌人的高贵。
似是察觉到她的视线,长公主往她这边扫了一眼。
内堂的谈话声不断,似是在说季宴书与郑御史之女的婚事,说到尽兴处,内堂里传出谈笑的声音。
蔚姝知道郑御史,乃御史台之首,她听舅舅说过,谢狗掌东厂与诏狱,郑文兵掌御史台,御史台与大理寺历来是拧成一股绳的互督关系,大理寺由燕王掌管,舅舅说御史台与大理寺拧成一股绳都没有谢狗手里的东厂好使。
长公主相中了郑文兵的女儿,应是看上了郑家背后的燕王,如今宫里头还能与谢狗搏上一搏的,怕是只有燕王了,长公主与燕王本就是一家,理应是同仇敌忾。
“娘。”
“母亲。”
一男一女两道声音响起,男人的声音谦和温润,女的娇柔羞涩。
蔚姝听到季宴书的声音时,搭在腿上的双手不由自主的蜷紧,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,有苦涩,有落寞,有被命运捉弄的无力。
如果杨家没有出事,她明年应该就嫁给季宴书了。
蔚姝忍下眼底的酸涩苦楚,抬眸看向屏风缝隙,季宴书穿着月牙色交颈白袍,腰间束着镶了玉带的腰扣,衣袍下摆绘了山水墨图,举手投足间都是清风朗月的世家公子风范,他看着朝他走来的长公主,母子二人说着话。
在他边上站着郑御史的女儿郑慧溪,女子穿着鹅黄色的衣裙,举止大方的朝长公主行了一礼,长公主扶起郑慧溪,拍了拍她的手,笑道:“几年不见,慧溪都长这么大了,今年也过及笄了,该择夫婿了。”
郑慧溪脸颊飘起红霞,娇羞的低下头:“慧溪听长公主的安排。”
来时爹就告诉她,此次国公府对外虽说是宴席,可实则是给宴世子选妃,爹说长公主中意她,让她此行多慎言,郑慧溪抿了抿唇,视角的余光看到宴世子的衣摆,脸颊的红晕比方才更胜一筹。
她倾慕宴世子许久,可长安城谁人不知,宴世子与蔚家嫡小姐自幼便定下婚约,长安城的勋贵之女谁敢肖想宴世子?也就前些日子传出国公府与蔚家退亲后,才有不少女子想接近宴世子。
长公主笑道:“我倒觉得,你与宴书倒是良配。”
蔚姝闻言有些想笑,笑长公主的虚伪。
曾经她也是这么牵着她的手,当着杨家和蔚家的面说,觉得她与季宴书甚是良配,时过境迁,这一幕在她眼前又上演了一遍。
屏风外,长公主问:“宴书,你觉得慧溪如何?”
季宴书搭着眼皮,没有去看脸颊早已红透的郑慧溪,声音听不出喜怒:“儿子听母亲大人的安排。”
一时间,内堂里响起长公主与郑家人的笑声。
蔚姝也终于明白了长公主请她来国公府藏的什么心思,无非是想让她亲眼看着季宴书与别的女子定下婚约,好让她与季宴书都死了这条心。
内堂的欢笑声散了,蔚姝跟着玉珠走出国公府后门,对玉珠道:“请玉珠姑娘帮我给长公主递个话。”
玉珠:“蔚小姐请说。”
蔚姝道:“我虽冠着蔚姓,可骨子里流的也有杨家的血,杨家人行事光明磊落,从不惧人非议,亦不强人所难,事情既已成定局,我自是不会厚着脸皮求宴世子再娶我,进宫之后的路无论有多艰难坎坷,我蔚姝一样能靠着自己走下去,也请玉珠姑娘告知长公主,让她管好宴世子,莫要他再来尚书府纠缠于我。”
听到最后一句,玉珠的脸色变了变,却也说不出反驳的话,毕竟整个国公府的下人都知道,这二十多日宴世子日日吵闹着要见蔚小姐,为此长公主生了不少气。
蔚姝将帷幔递给玉珠:“我与云芝走回尚书府,国公府的马车便不坐了。”
话已至此,蔚姝带着云芝离开国公府后门。
玉珠望着那道笔直单薄的背影在