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扬了扬手中红色的请帖,递给蔚姝。
蔚姝低下头,微抿着唇畔,只怔怔的看着递在眼前的请帖,或许也就只有季宴书才会傻傻的相信长公主想到阻止她进宫的法子,所以才请她过去商榷。
她始终没有忘记三年前的那一晚,长公主邀她出府,昏暗的马车里,长公主冷漠又绝情的告诉她,她会与蔚昌禾商榷退婚的事宜,季宴书不会娶她,他要娶的必须是一个能与国公府势力相等的勋贵之女。
杨家没落败之前,她是长公主心里最满意的首选。
杨家落败之后,她便是长公主恨不能趁早踢出去的麻烦。
蔚姝久久未接,季宴书捏着请帖的指尖有些发白,眼里的慌乱之色呼之欲出,“宁宁……”
“宴世子,我说了,请宴世子慎言,莫要再唤我的闺名。”
蔚姝打断季宴书的话,伸手接过烫手的请帖,对他道:“请帖已接,宴世子请回吧。”
话罢,她转过身,留给他一个冷漠的背影。
季宴书收回微微颤抖的手,忍住想要将眼前娇弱女子搂进怀里的冲动,温声道:“我明日来接你。”
脚步声渐渐远去,直到彻底安静下来后,蔚姝一直克制的情绪也彻底绷不住了。
这便是她不敢去看那封信的缘由,她怕自己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坚强会彻底瓦解。
这件事谁都没有错。
站在对方的立场上去想,季宴书没错,长公主亦没错,错的是造化弄人。
蔚姝隐约间感觉到有一道漠然的视线落在她身上,她顺着感觉转头看过去,陡地瞧见站在前院拐角处的温九,男人漆黑的眸底幽暗深邃,好似比这阴沉的天还要阴翳许多,她也不知温九在那站了多久。
更不知,他是不是在心里笑话她。
想到这,蔚姝赶紧擦掉眼泪,问道:“你来做什么?”
谢秉安看着蔚姝哭红的眼睛,平静的脸色瞧不出一丝嘲笑的波澜,他道:“我今晚要出去一趟,最迟明日晌午回来。”
蔚姝一怔,眼睫挂着的泪珠顺着泪痕滑落,她固执的捏袖擦掉眼泪:“你不怕出去后被鬼市的人抓到吗?”
谢秉安狭长的眼尾几不可微的挑了一下:“小姐在担心我?”
蔚姝点了点头,软糯的嗓音带着哭过后的鼻音:“我自是要担心你的,你可是我花了不少银子才救回来的命,可不能再折里头了,你得好好惜命。”
鬼市与东厂一样,都不是人待得地方,若是温九再被鬼市的人抓回去,定是又要遭受一番非人的折磨,他好不容易才逃脱的魔窟,可不能再掉进去了。
谢秉安抿紧唇,眼底的凉薄像是渗了刺骨的寒冰。
蔚姝见他又不说话了,且脸上的神色冷的有些骇人,以为他又想到在鬼市痛苦的过往,她想了想,给他出了一个主意:“不若这样,你非要出去的话,不如扮做女子,这样鬼市的人就算把长安城翻个底朝天也不会找到你。”
谢秉安:……
他忽然觉得,这女人还是哭起来顺眼点,至少这张嘴不会在哭的时候说出气人的话。
谢秉安临走时看了眼蔚姝手里的请帖,眼底裹挟着浓烈的讥嘲。
主仆三人看着谢秉安冷着脸色离开,一时间谁也没说话。
蔚姝低头看着手里的请帖,她接下请帖,就是不想被长公主瞧不起她连露面的勇气都没有,既然她设下鸿门宴,就算前路布满荆刺她也得踏过去,无论如何都不能给杨家丢人。
她把请帖递给云芝:“先收起来,明早走时再拿给我。”
云芝问道:“小姐,难道真的是长公主想到阻止小姐入宫的法子,才请小姐去国公府吗?”
蔚姝坐在绣墩上,捡起桌上的绣布,看了眼指尖刺痛的针眼:“天子决策,谁敢忤逆?”
即便有人敢,那人也绝不会是长公主。
“二小姐,你要做什么?!”
外面忽的传来董婆婆的声音,紧跟着便是蔚芙萝嚣张跋扈的叫声:“好你个朝三暮四、水性杨花的贱人,都要进宫当妃子了,还厚颜无耻的勾搭宴世子,跟你死去的娘一样都是勾人的狐/媚子,荡/妇!”
云芝气的差点跳起来:“这个二小姐竟然如此辱骂夫人与小姐,她一个半路子被接回来的庶女,还不是仗着老爷的宠爱才敢这么嚣张跋扈的!”
蔚姝脸色沉了下来,将绣布放在桌上,起身走出去。
辱骂她可以,但娘是她的底线,明明娘才是受害者,到了她们母女嘴里,娘却成了狐/媚子!
屋外,董婆婆伸手拦着蔚芙萝不让她进来,却被她身后跟着的丫鬟如珊推到一边,蔚芙萝冷笑的斜了一眼董婆婆:“就你这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东西还敢拦我的路!”
董婆婆气的攥紧双手,敢怒不敢言。
云芝也气红了脸,可她们身为下人,都不敢与蔚芙萝叫板,把蔚芙萝惹了,范姨娘只会来绯月阁为难小姐,之前她们吃过不少这样的亏。
蔚姝冷眼看着走来的蔚芙萝,袖下的柔荑用力握紧,反唇相讥道:“你倾慕宴