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有所感应,刚要收剑,剑锋却被拓跋婴残破的手掌死死攥紧,不计损伤。名剑刺破她的手掌、将她的血肉分割、掌骨残损。拓跋婴却全无所察一般,双手攥着她的剑刃,让这把悬挂在封北宫多年的宝剑破开甲胄缝隙,捅入胸腔正中。
长剑贯入,穿过肺腑,从她的背后顶出。
一时鲜血淋漓,汇合如流,在两人的马匹四蹄之间凝聚成血洼。
拓跋婴望着她,与薛玉霄四目相对。薛玉霄甚至从她脸上看出一丝释然的笑意。拓跋婴口吐鲜血,声音嘶哑得难以分辨,她仍然握着剑身,脊背挺直立于马上,对着薛玉霄说:“你算错了……”
薛玉霄沉默以对。
“我纵死……不降!”
这几个字落下,拓跋婴彻底失去力气,尸体滚落了下去。在重力作用下,薛玉霄清晰地感觉到剑身从她的身体里抽出来,上面的大半已经染上血迹。
她低头看了看长剑,不知道是看了一瞬间、还是一刻钟、或者这是非常漫长的一眼……直到身后突然响起纷繁交错的声音,亲卫近侍慌忙而来,口称陛下,满脸仓皇之色。连同李清愁也焦急地簇拥上来,迎面问:“怎么样?没事吧,还好有军医随行,现在立刻就……”
薛玉霄听到这里,顺着众人的视线望向左臂。刚刚被屏蔽的痛觉一瞬间连通大脑,她的额头渗出冷汗,张口说:“好痛,先、先止痛。”
李清愁一脸“我就知道是这样”,她眼疾手快地抓住薛玉霄的肩膀,作为支撑地稳住她的身形,同时拉过乌骓的缰绳驱使两匹马回到阵中,低声道:“将士们都在看着,不能掉下去,忍一忍……”
薛玉霄说:“我会死吗?”
李清愁额角青筋猛地一跳:“不会。”
“我会痛死。”薛玉霄的语气带着些许笃定。
李清愁道:“先闭嘴!”
她瞪大眼睛,眼神里流露出一句鲜明的指责“好啊,李将军连皇帝都敢凶,你造反吧。”
李清愁受不了她,一路护持着薛玉霄回到阵中,军医立即止痛包扎,将外伤的伤口处理一番,等血止住了,才松了口气。
就这么包扎的时间当中,对面的八百轻骑已经尽数投降。
薛玉霄疼得无精打采,听到投降也没什么反应。她派人收殓了拓跋婴的尸骨,将指挥权交给李清愁,自己则在营帐中修养。
当夜,齐军攻下燕京,时隔几十载,大齐皇帝的凤凰旗帜终于再次飘扬在北方之都。
燕都故土……
这座王丞相临死之前高呼眷恋的城池,重新回到了大齐的手中。
在城内各处飘荡着的东齐歌谣之中,薛玉霄第三次入睡失败。她挂着眼下乌青爬起来,一边听着外面的庆贺之声,一边从怀中取出那株干枯的梅花。
她贴身放着,受伤的血迹沾上了一角。
薛玉霄用指腹摸了摸干涸的血痕,有点懊恼地叹了口气,喃喃道:“弄脏了……”
“死物还是先别管了。”一道熟悉的声音响起。
崔锦章穿着当年她送出去的冬装,满身风尘仆仆,像个沾了灰的白绒团子。他把药碗放在燕京故宫的御案上,一点儿都不见外地坐在暖炉旁边搓了搓手,一边烤火祛寒,一边淡定地道:“我掐指一算,你回京兆后有一劫啊。”
薛玉霄:“你……”
崔锦章道:“裴哥哥会泪淹椒房殿的。”
薛玉霄:“崔七……”
崔锦章歪头,看着她道:“我有随行军医的令牌,你忘了?三姐姐真是让我久候多时。”
了却君王天下事(2)
“你……”薛玉霄静了一瞬,立刻反应过来,“你一路跟随着大军的动向而来?”
燕京故宫的香笼暖炉仍是多年前风行的纹饰。崔锦章端详着上面的图案,将手烤得暖乎乎的,回答:“才不是呢。我可没想着跟随军马,只不过三姐姐一路征战,这里恰好是战乱流亡多发之地,我为救民苦而来。”
薛玉霄闻言稍感惭愧:“我已经……”
“我知道。收复河山、统一九州的大业,怎么可能免除死伤。江山兴旺之路,其中毕竟历尽艰险,你已经做了最好的选择。我这么说,可没有要怪你的意思。”
崔锦章先行截断了她的话,转而坐到薛玉霄身侧,看了看她手中的梅花,心中所感,猜到了她沉思相望的原因:“看来这是生长在裴哥哥宫中的红梅,否则怎么能得到如此爱屋及乌之情。你手臂上的伤应该已经处理过了,给我看看。”
薛玉霄也不推辞,将疼痛不止、令人难以入睡的左臂展示出来。此前征战天下受到的旧伤疤痕已浅,愈合得很好,然而那些刀兵箭矢的痕迹还没能完全从这具身体上消弭,一片新伤就重新出现在她匀称修长的手臂上。
崔锦章凝望片刻,他处理过那么多的伤病疾患,唯独见到她身上的血肉之损而指尖微颤。七郎闭上眼定了定神,洗了手,用一把精细的剪刀,先以火消毒,而后剪开包裹伤口的布料。
才止住血不久,伤痕极深地贯入其中。崔锦章深吸了一口气,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