她望了望归元殿上龙凤抢珠的穹顶,小声道:“稍安勿躁,稍安勿躁,萧将军在看你们呢……”
月照凤阙龙楼(3)
朝会结束,薛玉霄与军府众人介绍寒暄,步出归元殿。
萧妙萧将军,与另一边的桓成凤将军转头望来,目光皆落在薛玉霄身上。依她们的身份、资历,都没有主动上前攀谈,而是等待薛玉霄主动选择一方,两位武将娘子都已成家立业,颇有英姿,萧将军相貌端正,眉飞入鬓,一双如刀的英气双目。桓将军则唇边微带笑意,目含审视,气度从容。
明明已经散朝,气氛反而愈发黏着紧张起来。
李清愁虽然怪她隐瞒,但此刻仍道:“早做抉择,免得让两位大人猜疑。”
不待薛玉霄回答,李芙蓉看向两人,不阴不阳地开口:“我倒不知道你什么时候跟薛都尉搭上交情了,草芥之身,要攀上薛家的门楣高枝,费了不少气力吧?”
李清愁面不改色:“不劳挂心,比与你论交情简单许多,我们虽有亲,情谊却不如人。”
李芙蓉道:“要是你没有姓李,你以为能站在这里?”
她语含轻蔑,对于李清愁近日所出的风头大为不满。但很快,风头无两、名满陪都的薛玉霄挡住李清愁,不轻不重地叫了她一声:“李掾,你说的那声都尉大人,我很喜欢,当着我的面,就不要再这么小肚鸡肠的了。”
李芙蓉抵住后槽牙,齿间摩擦地咯吱轻响,她忍了忍,扭头哼了一声,再也不理会两人,独自走到萧将军身边去了。
除了两位将军,其他的文掾、凤将,也不约而同地对薛玉霄十分瞩目。无论是谁有这样的奇才、这样名满陪都的女郎辅佐,军府的平衡都会被打破。
薛玉霄却没有去跟任何一人攀谈,她远远地向两位将军行礼致意,稍微停在原地驻足片刻,果然听到身后响起薛泽姝的声音。
“霄儿。”薛司空眉梢微露喜色,但众人面前,情绪并没有太过变化,她抬手拍了拍薛玉霄的肩膀,与她同行。
四周暗自潜藏的目光立刻消散无踪。
路过萧妙、桓成凤时,两人也全然不是此前审视考量的目光,两位武将穿着朝服,衣上有虎豹跃身的绣图,以卑职而居,神情尊敬,仿佛薛司空身上有一道无形的屏障,将薛玉霄整个笼罩在内,令人不敢窥视。
步出禁中,上了薛氏的马车。薛泽姝才神情一变,笑意流露言表之间,她本来想要抱一下宝贝女儿,又觉得孩子大了,于是克制着自己沉甸甸的母爱,只是握着她的手。
“能惦记着你二哥,他自小也没白疼你一场。”薛泽姝道,“霄儿,来龙去脉我大抵能猜到,但你还需跟我说一遍,此事当中如有犯险错漏之处,娘亲好立即为你遮掩。”
薛玉霄便从头说起,只单单省去了珊瑚主人的身份,其余基本都交代给了她。
薛泽姝思量片刻,面色逐渐肃然,她道:“你既然已知那是皇帝喉舌,居然还敢单刀赴会,这种危险之事,日后绝对不可再贸然行动。”
薛玉霄称是。
薛司空打量着她的神情,忽道:“你只是嘴上说对,心里却未必肯听娘的。是不是?”
她洞若观火,薛玉霄也无法掩饰,只好道:“母亲,女儿虽然大彻大悟,英才晚成,但骨子里就不是因循守旧的乖顺之人,人生于世间,有些叛逆反骨,有些冒险之举,这都是寻常之事,要是因为怯懦而达不成目的,遗恨终生,我才会懊悔。”
薛泽姝叹道:“你这番话跟我年轻时所想的一模一样,吾女终于开蒙了,真令人既担忧万分,又不胜欣喜。”
薛玉霄在心中默默道,哪里,这就是书中你常常教诲学生的话,我稍加改编而已。如果不是有原著对薛司空的描写托底,还真没有把握在母亲大人眼皮底下装得天衣无缝。
但总体来说,薛泽姝还是高兴更多一些,她在脑海中将此事的首尾过了一番,道:“赵中丞愿意为你遮掩,不惜遭受皇帝的猜疑,她真心待你,你日后也要为她所想,以老师之礼侍奉她。”
薛玉霄道:“女儿明白。那日我在兰台讲述故事,虽未讲完,但其中情节人物相似,应该早有人猜到我的身份,如果不是赵中丞与崔侍御史为之周全,以我自己的能力,肯定做不到滴水不漏。”
马车辘辘,路过放鹿园。前方的王氏车马在此停下。
两人交谈至此,薛泽姝隔着车窗上的朦胧薄纸,望了一眼王丞相下车入园的背影,问道:“除了赵中丞之外,此事,王秀有插手么?”
薛玉霄立即回答:“不曾惊动丞相。”
“……怪了。”薛泽姝的手抵着窗边,似有若无地轻轻敲动,“她门下数百学生,确实都庸庸碌碌地不如霄儿你,但她既然没有见识过你作《求芳记》,怎么会起惜才之心为你说话?王秀这个老匹妇,每天不笑不怒,镇静如水,连我也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。”
王丞相在朝中开口,让薛玉霄也很意外。
“不过她这么一来,皇帝又要忌惮咱们两家联合,这几日在朝务必还需跟她多吵几架……莫说我与