裴饮雪:“……”
薛玉霄不知道,齐朝有纳绣郎为侍的习俗。因为他们手上的活计好,所以经常被主君挑选进来伺候主母,针织纺线之类的物品做得精巧,外人看见了,也会夸主君照顾得好。
她这么说,李芙蓉反倒松了口气——这才是她印象里那个薛玉霄嘛。她算了算损失,心中滴血:“好,好,保准一个不少地全都送给你。”
“这些人可都要干干净净的,要是你再弄出这样的事……”
“绝对不会。”李芙蓉保证,“我回去好好管教下人,不让下人给婵娟你添堵。”
薛玉霄这才转怒为笑,突然亲热地勾住她的胳膊,好姐妹似得:“这就对了,其实你上次在清谈会上为难我,我一点儿都不生气,要不是你,我怎么好扬名呢?多亏了芙蓉娘搭的台子啊。”
李芙蓉面色僵硬,笑容都快从脸上整块摔下来了。
“可惜你一时糊涂,以后可不许这样了啊,我真的会不高兴的。”薛玉霄笑眯眯地道,“听说京郊那块皇家公田,让司农卿出租给农户耕种,比市场要低的价格收取农税,用来平抑物价、与民休息?”
司农卿就是大司农的敬称,指的是李芙蓉的亲生母亲,位列九卿之一的李静瑶李大人。
李芙蓉惊道:“你从哪儿听说的?我并没有让人往外说,你……”
薛玉霄不会也在她家安插了探子眼线吧?
薛玉霄拍了拍她的手背,自然是从剧情里听说的。她道:“这不重要,重要的是,李大人八成会把这事交给你,芙蓉娘,你听我一句劝,千万不要把好处全给自家的佃户农民,也要让那块公田附近的百姓见到活路,我是真诚的奉告你。”
她眼神清澈,语调温柔,看起来特别特别真诚善良。
李芙蓉刚被敲诈了一番,半句话都没听进去,只想送走这尊瘟神:“好好,我知道了,深更半夜,这点小事别惊动了太多人,来人,送三娘子回去。”
薛玉霄点到即止,说不动也不强劝,这才带着裴郎回到马车上。
等到李芙蓉将装有店铺契约的木匣送来,薛玉霄点数完毕之后,马车以及前呼后拥的几十家兵,才浩浩荡荡地驶回薛园。
车轮辘辘。
裴饮雪很是安静,薛玉霄却有点神经活跃,她用手摸着团扇上的绣图,咨询道:“她送的铺子大概值多少钱?”
裴饮雪道:“你怎么觉得我会算?”
你可没少给女主掌管店铺产业的账本,管家全能可不是说说而已,别想骗我。
薛玉霄的眼眸明亮,坚定道:“你肯定会。”
裴饮雪:“……能买下两个我还多。”
薛玉霄道:“……这已经是衡量价值的单位了吗?你看你,怎么记仇到如此。”
裴饮雪没有回答,他抬手轻轻掀开车帘,注视着笼罩在夜色当中的陪都,半晌后道:“你跟我预想当中的全然不同。我旁观你的每一个举动,都如同下棋一般,环环相扣,绝无闲笔,你要这么多钱做什么?”
“正要跟你说。”薛玉霄正色道,“李氏以大司农为首,她们家在京兆的粮铺田地也非常多。虽说士族不以经商为主业,都是让庇护的家族仆役们去做,但归根结底,主人还是她们李氏。我正需要大量的粮食来做烈酒,她是年轻女郎当中最可能拿的出来的人。”
“据我所知,薛氏的祖业就在京兆。”裴饮雪道,“你家的田地比她,恐怕只多不少。”
“那是祖宗基业,经营祖业的人只认我母亲,不会认我。”薛玉霄考量道,“我还没成家,至少要迎娶正君、身上有功名之后,才能说得动话。”
裴饮雪叹道:“你这样营造出宠爱我的名声,将来相看正君时,恐怕有所妨碍。”
薛玉霄愣了愣,她脑海里其实第一反应是将裴饮雪扶正,但很快她就想起万能的裴郎是女主的官配,这么清心寡欲又为人正直的小郎君,早晚要跟别人跑了,不由得泛起淡淡的忧愁,跟着叹道:“是啊,我好不容易买的。”
裴饮雪:“……”你说我该不该记仇。
薛玉霄又马上道:“没关系,我们接着说。除了田地产业之外,其他的店铺我还是使唤得动的,我要派人去按照我的方法酿造烈酒,反复蒸馏提纯,然后兑水做出浓度七十五的消毒酒精,用来——”
裴饮雪眼神专注地看着她,即便没听懂,也不曾打断她的话。
她说到此处,两人正好四目相对,烛火之中,留却一对盈盈的眼。
薛玉霄没移开目光,是裴郎接触到她的视线,率先转移开了。他目视前方,长长的睫羽被映出影子,侧脸在灯下照得朦胧温柔。
“用来,救人。”她说。
“救人?”
“你不知道。”薛玉霄慢慢地道,“凡有战事,必有死伤,一旦白骨曝于野,尸首无人收,就很容易爆发大规模的传染病,也就是时疫。”
裴饮雪再度看向她。
“如果我将可以消毒的酒做出来,可以防止伤者病菌入体,形成不可医治的高热。来不及填埋尸体或者填埋后的环