无异色地为她处理伤口,用烧酒调出《外敷麻药方》,再取出一应精细用具一一消毒,神情认真地为她处理伤口。
随行军医虽然水平尚可,但终究没有崔锦章更为细心。他心中牵挂于此,比平常轻了何止数倍,一边敷药,一边低声说话分散她的注意力。
“我入城之后已经听闻,北夏的三皇女,也就是传言中的新任可汗,自裁于燕都城外。”
“嗯……”薛玉霄应道,“消息流传得这么快?”
“既然身在战乱之地,自然要多加打探消息。”崔锦章说,“何况前线战况乃是举国关切之事。如此,是否扫平了一大障碍?”
薛玉霄点头,道:“拓跋婴一死,锡林以北必起战乱。她四妹不足为惧,北方各部相互提防,难以联盟,纵然真有说客以三寸不烂之舌糅合各部为盟,我也能一样以言语破之。”
崔锦章松了口气,道:“那你能赶在裴哥哥生产之前回京吗?我已算过他的产期,春日将至……”
薛玉霄神情沉默一瞬,慢慢地说:“我想要取极北终年不化之冰雪,药方之中独缺此物。极北之地人迹罕至,不通商旅,齐人的面孔又非常容易受到敌视。我要让整个夏国、连同其余的北方各部对我俯首称臣而无异心,协助我补给拓路,开设驿站,才可以派人前往取得。”
“那么寒冷的地方,几乎寸草难生。人无粮、马无草,道路艰险。你这样考虑也是情理中事。”崔锦章说道,“不过这样一来,短暂时间是无法班师的了。也许几个月……也许半年,也许……”
崔锦章垂眼盯着她的伤口,将研成粉末的药物取出,轻轻地覆盖在她的外伤上,说:“我会在哥哥生产之前回京。”
薛玉霄望着他道:“实在辛苦你,我不知如何报答七郎。”
崔锦章轻轻哼了一声:“我还在乎你的报答?只要陛下好生待天下黎民就够了。我施恩从不图报。”
薛玉霄闻言便笑,刚扬起唇角,药粉侵入血肉的疼痛感压过了麻药的作用。她猛地抽了口气,恢复成一种下意识克制的面无表情,额角渗出汗珠:“崔七……”
崔锦章早已料到她的反应,他救治者众多,这药见效神速,药效极好,就是用的时候令人剧痛,即便是钢筋铁骨般雌鹰一样的女人,都免不了哀嚎惨叫、落下泪来。
他面色不变,继续施为,依旧搭话:“还于旧都可是大功一件,北人能够回到故土,一定会感激陛下你的。”
“是……么……”薛玉霄痛得一头栽倒。
她埋头趴在床上,只伸出手臂任由崔锦章敷药,青丝沿着肩头垂落下来,把脸死死地埋在被褥之间,肩膀微微颤动。
崔锦章垂着眼睛,道:“想叫就叫吧。”
薛玉霄说:“……还、还好。”
崔锦章瞥了她一眼,只看见一个漆黑的后脑壳,嘀咕道:“把骨气用在了不需要的地方啊……”说着重新包扎。
他做完这一切,伸手给一动不动的薛玉霄盖了一下被子,将锦被盖过皇帝陛下的肩头,重新再洗一遍手,道:“能打下燕京真是太好了,路上的驿站房舍都很缺水,更别提能烧热水了。还好故都繁华,没被外族糟蹋彻底……借陛下的光,我要去用热水沐浴了。”
燕都故宫的胡郎侍奴都被遣散了出去,此刻留在宫中侍奉的其实是随军的后勤。人马在城中安顿下来之后,就地在京中招了一些适龄少年洒扫清理,干一些烧水做饭、看门通报的杂事。
薛玉霄没有转头,不作声地点了点头。
崔锦章见她同意,心情很好地哼着歌走出宫殿,跑到外面以陛下的名义吩咐烧水。他离开后不久,李清愁在殿外问了问侍奴小郎:“军医在里面吗?”
少年怯生生答:“里面只有陛下一人。”
李清愁当即进入,她脱了披风随手扔给侍从,绕过屏风,迎面被浓浓的苦涩药味呛了一口,也不嫌弃,就坐在方才崔锦章坐的地方,揶揄道:“外面这样吵,你睡得着?我可不信。”
薛玉霄没动静。
李清愁愣了愣,说:“睡着了?这个姿势睡觉能喘得过气来?”
薛玉霄:“不是睡了,只是死了。”
李清愁呆滞一瞬,大惊失色,连忙把她拎起来查看:“怎么就要死了,这不是好好的?随军的都是精湛医者,难道还能害了你——”
这动作一时不防扯到了伤口。话音未落,薛玉霄瞬间面色骤变,生理性的眼泪啪嗒啪嗒地掉:“别动。”
李清愁僵硬在原地。
薛玉霄闭上眼缓了缓,恼道:“都说死了,不要擅自搬运尸体啊!”
李清愁:“……生死之事岂可轻言。”
薛玉霄深呼吸,默默道:“死是一种心情,不是一种状态。”
李清愁手忙脚乱地从衣服里抽出手帕,递给她擦眼泪,讪讪道:“你这心情还挺莫测的。”
薛玉霄接过手帕擦了擦眼睛,疼痛感逐渐消退。她坐起来发了会儿呆,忽然说:“京中百姓要重新登记造册,把名姓记录在案,整个燕都良田万顷,不可因为战乱而荒废,留在城